老人家和在炉子边忙着翻烤的少年都笑了,李梧悄悄退远两步,装作不认识。
    古楼子虽然香,但是又干又硬,阿蔓啃了一小半就觉得吞咽费劲了,急需喝点什么。
    正东张西望找可以解渴的东西,一碗三勒浆就出现在阿蔓面前。
    阿蔓没想到李梧这样细心,虽然他马上又嫌她丢人地走到一边去,但阿蔓还是感动了。
    一口气喝干,直接用袖子抹抹嘴,这下好了——脸上的锅底灰被抹得深一块浅一块,更加令人不忍直视。
    李梧都忍不住笑出声来,阿蔓不明所以,但是决定要对他更好一点,只要他高兴,随便怎样吧。
    李梧坚决不肯再逛下去,但是答应阿蔓会找机会再带她来,阿蔓这才嘟着嘴一步三回头地跟他回家。
    李昌吉听张里将密奏念完,脸色阴得可怕——李梧竟然全不在意自己被冷落、排斥,竟然活得更加逍遥自在。
    想着自己的一记重拳落在了棉花上,李昌吉心中更加忿恨——李梧这厮竟如此沉得住气!
    “咳咳——”
    张里马上来到榻边跪下,不轻不重地给皇帝抚着胸口顺气,轻声劝道:“大家莫再动气了,龙体要紧,其他事不如容后处置——”
    “容后?”
    李昌吉更恼怒:“你看这逆贼会容后么?”
    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    张里不敢再劝,只能垂头听着皇帝断断续续地骂着卫王父子,偶尔喏喏应是。
    他被指派到了当时还是楚王嫡长子的李昌吉身边服侍时,李昌吉才七八岁,是个天真纯挚的孩子,可那孩子很快就变了——自从楚王夺位成功之后。
    先帝太宗本来有三子一女,但嫡子只有李昌吉一个。
    太宗登基后不久,两个庶子的生母与王皇后之间便开始在立储一事上明争暗斗,后来愈演愈烈波及到了前朝,朝臣中本就有不少人不满太宗残害手足、逼死君父,借机向新皇发难。
    朝堂乌烟瘴气,还有被太宗所杀的那几位兄弟的余党虎视眈眈伺机而动;后宫鸡犬不宁,几个有子的妃嫔见到他就是哭闹哀求,连一向温驯听话的皇后都越发咄咄逼人,还教年幼的儿子李昌吉仇视自己的两个庶弟,各种笨拙地讨好父亲、表现自己。
    太宗只觉齿冷,一怒之下,将李昌吉立为太子,两个庶子及其生母皆贬为庶人,永不得还京。
    王皇后也从此失了圣心,唯一的儿子李昌吉被太宗带在身边亲自教养,不准母子二人相见。
    绝望的王皇后没过半年便郁郁而终,至死太宗也再未见她一面。
    张里亲眼见证了,李昌吉经过这一场场的变故,迅速敛起所有童稚,一点点变得坚硬、无情、冷酷,还有虚伪,最终也继承了太宗对仅剩的兄弟卫王的满怀猜忌。
    这是谁也无法解开的死局,从太宗到今上,从卫王到李梧,哪个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主。
    张里明白——好不容易平静了三十年不到的大虞,就要掀起又一轮血雨腥风了,他这个皇帝身边的人,会是什么下场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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