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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身边出现。

    拷酱油的杂货店出了弄堂左转就是,一身青布棉衣的清癯老头收了钱,抄起代表半斤重量的竹筒熟练地从半开的酱缸里舀出酱油,在瓶口插入一只漏斗用手稳住,酱油便慢慢顺着漏斗灌入空瓶里,装得满满的。这样的杂货店,这样的生活方式随着改革开放世事变迁,也从S市的日常生活面貌中彻底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将将!”余襄果然出现,与我的记忆吻合,在我意料之中。我转身嘻嘻笑,“香香!”小余襄穿一件大红呢外套,与她红红的小脸蛋相映成趣,一脸的喜气活泼。

    “将将,你出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我举了举手中的酱油瓶,“我妈让我来拷酱油。”

    余襄噗嗤一笑,“说!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被阿姨骂了,这才罚你出来拷酱油?”

    我心虚,“哪有哪有,我那么老实的,哪像你那么聪明滑头啊!”

    余襄把两只小手放在嘴前哈气,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盯着我的脖颈,口中喊着“我要来啦!”就冲过来在我身上呵痒,“你说不说,说不说?”

    我手里的酱油瓶几乎拿不牢掉到地上,连忙求饶,“别别,好香香,别挠了,我说,我说!”

    如果我生在战争年代,一定很容易就会做叛徒,因为我怕痒,一挠必投降……这个秘密除了家人之外,只有余襄最知道,一如我也知道余襄怕黑。我把“一叠香烟牌引发的暴力事件”绘声绘色地和余襄说了。

    她笑得前仰后合,笑得我的脸也红起来,“喂!有那么好笑吗?”

    余襄的眼珠滴溜溜转,“星矢,要不我帮你把香烟牌赢回来?”

    “你能?”

    “试试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牌?”

    “马上就会有。”

    我俩也不回家了,重新去309弄的角落里找到奋战至今的几个小破孩。余襄推了推我,“你去说,要再比一次。”

    为啥是我?我苦着脸伸头过去,“喂,你们玩好了吗?我又来了。”

    那个叫“方方”还是“芳芳”的男孩手里已经赢了一大捆香烟牌,小眼神得瑟之极地看着我,“小子,又从家里拿牌出来了?”

    我是老实人,所以我摇头。

    “那你们拿什么来和我玩?!”

    余襄这才插嘴进来,“你先借给我三张牌,输了他把这瓶酱油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去去去,我要瓶酱油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喂喂喂,酱油怎么可以给?我要回家交差的!”我也抗议。

    “那这样,你先借给我三张牌,输了我就亲你三下,好不好?”

    7岁男孩和10岁男孩的区别是,10岁男孩已经略略有了点男女意识,当一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女孩表示要以亲吻代替香烟牌时,“芳芳”还是“方方”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。

    “香香!不可以!”我垂死挣扎,那时候你连我都没有亲过,凭什么要亲别的男生!

    余襄眯着眼睛,嘴角一翘一翘,“将将你觉得我会输吗?”

    说实话我并不记得余襄对翻香烟牌很在行,“香香,我们不玩了吧!”

    余襄只当不听见,从“芳芳”手里接过三张香烟牌,一张擎天柱、一张大黄蜂、一张声波。三张香烟牌一字排开,与“芳芳”的三张威震天相对。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,六张牌逐渐靠近纠缠在一起,“芳芳”这小破孩一点也不懂得谦让女孩,一记掌风飘过,大黄蜂和声波同时被两张威震天压在身下,翻了个底朝天~我苦!

    为什么我看这“芳芳”笑得那么猥琐!

    余襄手里只剩下一张擎天柱,这时也难得显出全神贯注的神气,对着局势左看右看,突然抬头对我们说,“你们都让开一点,别挡住光。”

    不明其意,大家照做。

    余襄把手举在擎天柱上方,就是不往下拍,然后风就来了,吹起地面的几张香烟牌,说时迟那时快余襄把手一按,挡住擎天柱,只见三张威震天被风吹起,全部翻了个身背面朝上了。

    我欢呼,其他小破孩起哄,“芳芳”傻眼。“不算!这是风吹的!”

    “算的,是我的手拍的”余襄振振有词。

    “芳芳”可怜的小智商显然没法和余襄相提并论,“那再来!”

    再来的后果就是……余襄手里多出好几打香烟牌,“芳芳”手中空空如也,GameOver。

    余襄把其他小破孩的香烟牌都还了回去,再把剩下的全塞在我手里,看着“芳芳”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11号的门洞深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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