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(第4页)
“是。”
孟介应下。
李姑娘含泪拜谢二人,便随孟介而去。
“五年之前……”
陆源看着阿音狭长而妩媚的眼睛,缓缓道。
“那些事情,已经过去了。”
阿音打断他,又道:“李忘言家中人已死绝,他女儿应该无处可投奔,多谢你……收留她。”
她绝口不提往事,语气生硬地如同十二月的寒冰,陆源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无边的苦意,苦得他的舌头都几乎麻了。
三月十八,宜动土、出殡、远行。
一把白纸扬上了天,又纷纷落下。
阿音摘了落在肩头的一片冥纸,看着面前四新一旧的五座土坟包,左面略旧的墓碑上是“义士李公讳道之墓”
,右边才筑的新坟碑上是“义士丛公讳涛之墓”
,其后便是丛涛妻儿的新碑在侧。
沈梦君穿一身素衣,神情肃穆地浇了三杯酒在地,只言片语不发。
李芳诺则一身重孝跪在李忘言的碑前哭得几乎断了气,她的乳母风寒并未好全,跪在她身旁不时安慰几句,不时拭泪咳几声。
阿音转身,面上无有几分悲色,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竹林中那依旧焦黑的废墟。
她还依稀记得年少时随祖父来此,听见的阵阵读书声,还记得那些学子们对时事高谈阔论的意气风发,还记得琴川先生弹奏古琴曲的古朴幽深,还记得雕刻在山门《劝学篇》上的斑驳石苔。
她慢慢走在山道上,两旁是森森的竹海,微风一过,如涛如波。
山花已经谢了许多,满地落红,她走得有些累了,在山溪旁的石台上坐了下来,听着溪水潺潺,全然入了神。
不知过了多久,林间忽有异响,她自幼习武,耳聪目明,猛地转头,瞧见一抹黑影在林间一晃而过。
阿音立刻站了起来,脱下******,赤足向着黑影追去。
不想那黑影速度更快,如疾风般飘忽,茂密的竹林掩盖他的踪迹,顷刻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。
阿音感受着足底传来的陈年堆积的落叶的柔软,四周环顾,唯有风声叶声,顿时有些失魂落魄,不由脱力一倒,跌坐在地,背靠着一杆青竹,深深地吐了一口气。
仲春的暖日透过竹叶,稀稀疏疏洒下,她抬起头,看着漫天摇曳着的万千枝条,神情渺然地如同一具空空躯壳。
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,久得她都已经以为自己的魂魄去游历了远方一圈,一条乌黑的百足从她的足背上爬过,阿音注视着它伸了伸两根触须,又钻进了枯叶中,才缓缓地站了起来。
拍了拍裙上沾染的落叶,四顾找寻回去的山路。
迎着阳光走了数十步,她忽觉有些异样,拔下发簪在一杆竹身上划了一道,接着她侧身,向着左侧走了三百步,一抬头,果然,面前一杆青竹,竹身一道新痕。
她曲着手指将发簪转了两下,又簪回了发中。
而后,沿着刻了痕迹的青竹,向西数了十六杆竹子,又向北数了三十三杆竹子,做了个标记,又向西走了一百零八杆竹子,一路走,一路数,待她数到两千四百八,便又听见了溪流声。
她走回原来所坐的巨石台上,拾起脱下的******穿上,回头看了一眼竹林,便向着坟茔处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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