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说,世人安土重迁,若非不得以,都是不肯离开家乡的。
    想起周楠这些日子为自己鞍前马后效劳,二人相处甚欢,史杰人突然动了感情:“哎,你也是个得用之人,本官是不是该赏你些什么?”
    不能赏了,我刚过几天安生日子,好不容易存了些现金,可经不起这折腾,周楠大惊,忙道:“为县尊效力,不敢要赏。
    若大老爷真要赏卑职,就许我一个县试头名的名额吧。”
    “朝廷取士,科举乃是纶才大典,公器岂能私授?周楠,你好大胆子!”
    史杰人脸一整,欲要呵斥,叹息一声,道:“罢了,本官知道你家贫,平日里做事也本分,就依了你,是哪家的人情?”
    史知县做官糊涂,但对世上的事情倒不是一无所知。
    就现在的行情来说,一个县试头名至少两百两银子,你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。
    得跟知县有特殊的交情。
    估计周楠是想拿这笔钱贴补家用,也罢,主宾一场,也算是了却了一份情分。
    周楠:“乃是城西梅家的三公子梅朴。”
    “梅家?”
    史知县吃了一惊,想了想,叹道:“也对,你和梅家的冤仇实在太深。
    本官若调去云南,下一任知县却不知道是谁。
    你又不肯同本官过去,将来在安东也有许多麻烦。
    如果能够借此化解两家的仇怨,也是一件善事,下去做事吧!”
    周楠却不走,而是立在那里看着史知县。
    史知县:“还有事吗?”
    周楠小心说:“县尊,我安东人杰地灵,读书人中有才学的不少。
    听人说,梅朴读书只算是中人之姿。
    若是考卷做得不好,叫人心中不服,却有损大老爷的官声。”
    是啊,你既然答应给梅朴一个头名,好歹也把题目告诉我呀,也能早做准备。
    否则,若是梅老三的作文实在太差,大家也不好交代,必须将可能出现的一切漏洞都堵了。
    史杰人脸难看起来,高声骂道:“你这厮好生可恶,须知科举何等要紧,君子取功名,宁在直中取,莫从曲中求。
    你也是十年寒窗读过书的,圣人之言都忘记了,回去之后好生读书。”
    说着就气恼地拍了拍几上正在翻阅的书籍,将周楠赶了出去。
    先前史杰人还说得好好,转眼就翻了脸,周楠不觉有点莫名其妙。
    既然做了礼房师爷,周楠自然到礼房做事。
    还有十天就是县试,报名工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当中,这一忙就忙到中午。
    这个时候,老水就带着一个少年走进来,拱手赔笑:“恭喜周师爷,这是我家侄儿,今日来礼房报名。”
    周楠接过那个少年的履历一看,此人姓水,名岳,表字归尘。
    现在过继给水家一个无子的亲戚。
    那远房亲戚也算是县中的大户,人称水员外,周楠以前和他也打过交代。
    周楠记起老水以前那小人嘴脸,心中就来气。
    将报名的帖子一扔,淡淡道:“不行,不合规矩,我不能给你们报这个名,回去吧!”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    那个叫水岳的少年书生捏紧了拳头正要理论。
    老水忙喝止侄儿,谄媚地对周楠说:“周师爷,却不知道是何缘故?是的,国朝有祖上四代有从事贱业者不能参加科举的规定,不过,我侄儿现在不是过继给水员外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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