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报纸哪有发表我文章的资格!”
    钱荣一言,把全世界的报纸贬为草纸。
    雨翔替他爸鸣不平,在旁边竖起耳朵听。
    钱荣骂人骂绝,骂成草纸了也不放过:“凭我爸和那里面人的关系,要发表文章轻而易举如反掌!
    而且我的性格注定我是方外之人,玩世不恭,却也淡泊了名利……”
    雨翔泼冷水道:“怕是水平不够吧。”
    不料冷水还没泼到钱荣身上就被女生挡了回来:“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!”
    雨翔道:“我至少还发表过文章!”
    雨翔那篇文章好比一碗冷饭,可以随时再炒一遍惹别人眼馋。
    众女生里有人记起来,说:“不就是那个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发表过文章的那个么?”
    “对对,我记起来了,林雨翔。”
    钱荣急忙说:“你发表过多少字的文章?”
    雨翔大窘,不能拍拍胸脯自豪地说六百个字,装糊涂说:“我也记不清多少。”
    钱荣说:“怕只有一篇吧。”
    这句随口贬低的话歪打正着,雨翔背过身一笑说:“我会吗?下个礼拜我把文章带过来。”
    这话说了自己也后怕。
    钱荣道:“你的随笔本借我拜读一下。”
    他故意把“拜读”
    两字念得像没睡醒时的眼神般飘忽无力。
    雨翔这次说了真话:“我这个写得不好。”
    钱荣乘他不备,抢过本子念:“……琼瑶的文章是一种垃圾,是一种误导,是……我真不懂,那么多重复的‘两双眼四行泪’和乏味的拖沓的无意义的对话……什么样的书写给什么样的人看,读这种书的人水平一定不会很高……”
    这些话犯了众怒,女生的骂多得来不及记,一句一句叠着:“你凭什么说琼瑶,就你一个人高高在上!”
    “你清高什么,琼瑶的书那么好,你写得出来你去写!”
    “写不好就说人家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雨翔仿佛抢救一个全身大出血的病人,这里堵住了那里又喷出来,徒劳一阵,解释不济,只好宣布病人死亡:“好好好,算我说错了。”
    这话里还带有明显的反抗,被女生一眼看破:“什么‘算了’,明明是你不服气!”
    雨翔挥挥手说:“好了,我说不过,我瞎写的,可以了吧。”
    钱荣最后补一枪,道:“早就该承认了。”
    雨翔无言以对,怀念被马德保宠的那些日子,想在初中里真是春风得意,大小比赛参加无数,虽然最后只是衬托别人,却也磨练了一身的比赛经验。
    到了市南三中,梅萱不赏识,这倒也罢,钱荣这小子又有乾隆的余勇,胆敢和他过不去,一口气咽不下去,要重树威信。
    可威信这东西不比旗杆,倒下去了扶几把又可以竖起来;要树立威信的最好办法便是屈才去参加学生会的组织,得一身的职位,说起来嘴巴也沾光。
    市南三中恰在搞一个素质教育周,提倡把课余时间还给学生,往年还的方式就是成立兴趣小组,这个兴趣小组不是培养学生兴趣而是培养教师兴趣,并不能想去哪个去哪个,都是老师安排的,学生有着古时候结婚的痛苦--明明不喜欢对方,却要跟对方厮守。
    今年市南三中大进一步,允许自由报名,雨翔瞄准三个组织--文学社、记者团、广播电视台,而且立刻把一夫三妻的设想付诸行动。
    周六上午各组织招生,雨翔洗头刮脸,说要用《三十六计》外的一招美男计。
    到了胡适楼门口见都是报名的学生,鼓足信心向文学社报名点走去,一看负责人大失所望--一位半秃的老教师负责筛选,那老师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状。
    林雨翔苦于没有用计的对象,只好去靠自己的实力。
    中国的文学仿佛伍子胥的心事,有催人老的本领,旁边两个陪考的年纪加起来可以去看虎门销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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