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是关于儿臣的,儿臣自然知晓得一清二楚。”
    她说:“说起来,为儿臣占卜的那位高僧还是儿臣护国寺里的方丈,自小看着儿臣长大。”
    “方丈并没有因为一句莫须有的预言未免落人口舌便将儿臣抛弃,反而一直将儿臣抚养长大,陛下何故因为一句亦真亦假的预言,去猜忌怀疑自己的亲骨肉?”
    她说:“这么多年,煜王殿下难道不曾顾念父子情谊吗?煜王殿下,难道会将陛下赶尽杀绝吗?”
    她望过去,老皇帝一脸疲态,眼底颇有些动容。
    虽然料到北宋皇帝如今刻意为难煜王府上下,也有些她那真假难猜的预言内容在里头,可她确实没想到谣言一传千里。
    她原本已然尽力封锁了一切消息,可皇室秘辛说是秘辛,到头来想瞒却也瞒不住,毕竟人类总有一些追求神秘的奇怪癖好。
    堂下的煜王妃深吸一口气:“从前没有,往后也绝不会有。
    老天爷的预言儿臣无法更改,不过陛下,若陛下连煜王都觉得靠不住,那又该依靠谁呢?”
    她这一席话,噎得老皇帝羞愧自如,哑口无言。
    确实,皇帝的这个排行第四的儿子是个怎样的秉性,旁人不晓得,自己如何不晓得。
    这样想来,煜王还真是随了他的母亲。
    除去皇帝一直在心下有所顾虑的一桩桩小事,楚王之乱,乃至前些日子的安呈矣叛乱,哪次煜王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?哪次煜王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能力?
    皇帝被自己的这个儿子从看似不可逆的境况里救了不知多少次,正因为救了许多次,皇帝自己都已然习以为常了,才终于将这些看做了理所当然。
    她说的不错,煜王赵祈洵,确实是他最是能干的儿子啊。
    老皇帝叹了一口气,语气显然柔和了许多:“煜王妃也累了,时候不早便出宫吧,你的奏折朕收下了。”
    她大喜,伏在地上又行了个大礼:“儿臣,叩谢父皇。”
    她现下已然冷得有些颤颤巍巍,全身上下又疲累的很。
    好在宋帝似乎给身旁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,下一秒便有一个小黄门过来稍稍搀着点她。
    主座上,宋帝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,又不自觉咳了两声。
    压在她心里一块体大体沉重的大石终于落地,她终于稍稍放心一些。
    她能做的已然为他做了,总好过她傻乎乎地待在白珏阁里怨天尤人。
    这样一来,算是报了他当初的相助之恩。
    她方才入宫时的南华门外,她远远地便瞧见了漫天的白雪下,周嵘暝撑着一把油纸伞,伞里站了个人影,她尚且瞧不清他的面目。
    周嵘暝不是外出随军到契丹去了吗?这么快便回来了?
    心里存着这一番疑虑还未细想,先转身同方才那甚是好心的小黄门:“到这里便行了,你回去吧,前边似乎是我们府里的人,你也好回宫复命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小黄门唯唯诺诺地,抬起小步离开了。
    脚下的雪基得尚且不那么深,她便已然觉得走得十分吃力,真想不到入了冬以后日日都下着雪,雪堆成了小山一般她该怎样踩过去。
    吃力地缓步到南华门门边,她终于看清了周将军油纸伞下的人影。
    是煜王。
    煜王身上披了一套狐裘做的黑色披肩,显得整个人肃穆非常。
    她一叹。
    唔,他果然不适合穿神色的服饰,显得整个人太过,呃,冷清了些。
    他那张脸又时时刻刻都扳着,像是身边所有人都欠了他不少银两似的,无端给人以冷凄凄的汗毛竖立之感。
    再瞧瞧,她又一叹。
    唔,他手里挽了件雪白色的,貌似是她的披肩。
    她几步一靠近,瞧见他的眉眼间是她不曾见过的肃穆无比,仿佛天下间所有的色彩都为之失色,说大了有些山崩地裂的迫人之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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